雪林萨维🎹

海豹转~转~转~

【米英/黑桃KQ】繁星之下

百fo的一点小礼物。
◎故事源于一场梦,从去年十二月就开始构思的一个1w多字的短篇。
◎bug超多+小学生级文笔注意
◎大概会成为黑历史之一吧(?)
◎先虐后甜,最后happy end但是有点烂尾。
祝各位食用愉快。

传说满天繁星是万神之主赠予扑克黑塔世界各国共同的礼物。在黑桃国,大家一直坚信,在繁星之下虔诚祈愿,就会得到星空的祝福从而愿望成真。
  我也曾一度仰望点缀在墨蓝色苍穹中的点点繁星,也相信着那些亚瑟告诉我的,关于繁星的古老传说。
  可是,不知从何时起,立在繁星之下仰望天穹对我来说是一种奢望。与此同时,我也开始畏惧黑夜,畏惧月光。那些原本寄托了美好祈愿的繁星,竟成了我睹物思人的媒介,再站在繁星之下,我总感觉到内心深处一道深深的伤痕又在隐隐作痛。
  我无法忘却关于他的事情,只要站在繁星之下,又会梦到刚刚与他相遇的时候的一些回忆。亲手制作的玩具士兵,承载着感伤记忆的蓝铃花,关于繁星的传说。只要是一旦随着他的离去一件件在记忆里模糊的,无法再回来的“昨日”。
虽然我已不记得我曾经爱过他,不可否认的是,如果没有亚瑟,我不可能会与这王位有缘,更不用说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会加冕为王。

  对于大病初愈的我来说,将自己锁在门后的世界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陛下又在绘制油画?有个新爱好也不错,多少能让你的身体能尽快缓过来。”王耀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他每次出现都是如此,不打一声招呼,也没有开门的门轴声。他就和鬼魅一样闯入了我在门后构筑的世界。
“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妨碍我的雅兴?”我放下画笔,有意挖苦他说。
“这倒不是,我只是来转告一声,柯克兰家对你前天的决策有所不满,他们提出要重新裁决此事。”
一听到“柯克兰家”这个词,我冷冷的哼了一声,说:“亚蒂的事情他们说不管就不管了,虽然我已经忘了我对他还有点感情,不过他毕竟曾经是我的皇后。柯克兰家放着皇后的事情不管不问,因为一个无名小卒的事情和我较劲。一群抱残守缺的老顽固,觉得我这个国王太仁慈了?那好,今年就给他们些‘特别待遇’吧。先把那些和此事有关的柯克兰家的大臣免职……”
  王耀没有再发表什么意见,他知道再对这个决定有异议,只会有比之前更严苛的结果。恐怕那些大臣得难逃一劫了。
“还有什么事吗?”
“我发现你变了,自从皇后陛下走后,你一开始无法接受,自从喝下那个药以后,你淡忘了对他的感情。可是你还是变了好多,都说经历生离死别能让不成熟的孩子变得成熟稳重。你…成长的有点过。”王耀最近总以一副长辈的姿态变着法子教育我。这让我对他的印象变差了不少。
我不理会他,一边翻着一本亚蒂送给我的书一边听他絮叨。
他每次都是以这样的话收尾。
“你们两个,快真的让我头疼死了。亚瑟还稍微有点大人的样子,但是在一些决定上也和个孩子一样。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意义上的成长呢?好吧,现在就剩你一个了……”

我手中的书落到了地板上。
气氛瞬间跌至冰点。他尴尬的顿了顿,不知道从何处拿出一副塔罗牌。让我抽一张。
“抽一张吧,事情总会有转机。”他说了一句带有安慰意味的话语。
我随机从里面抽了一张.是一张“17”,牌面上写着“star”的字样。
是一张“星星”,牌面是满天繁星和一个可爱的小男孩。
王耀似是已经猜到结局那样,写满尴尬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真是命运之手啊,陛下。今晚去花园或者前庭走走吧,你会遇到很想遇到又甚为思念的那个人。”

天色略微昏暗的时候,我停下了手中的画笔。王耀的那番话就和对我施加了一个无形的咒语一样,我在停下画笔前,一直在画这样一幅画:那个曾经当过我的皇后的他,站在繁星之下,在他的旁边是一架天文望远镜,而在天文望远镜的右侧,是面向星空,背向绘画者,还没有长大的,小小的我。
  我怎么会对亚瑟有甚为思念的感情呢?我不知道药效是何时开始消退的。我不记得我曾经爱过他,在我现在的记忆里,能保留下来的关于他的片段,基本上都充斥着误会和小抱怨或者只是记述了平淡无奇的日常。
今晚的夜空比往日的都要特别,夜空中的点点繁星比起平时,可以用倍数增长来描述。
呵,真是繁星之夜啊。
  闲来无事,我还是决定去前庭走走。如果明天王耀那老狐狸问起来今晚的事情,我总不能连个回答都没有吧?
当我站在繁星之下时,昔日模模糊糊的记忆又苏醒了过来。那些来自于遥远童年的记忆,少年时代的记忆,由少年到加冕为王的朦朦胧胧的几年的记忆,都在眼前复活了。它们无形之中既让我很惊喜,但也让我置身巨大的回忆漩涡,让动弹不得,任由摆布,同时,我也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我一定要记得他,我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反应。明明已经忘记了曾经爱过他,但不管怎样,我总感觉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有一个巨大的断层,能填补断层的,可能是我已经忘记的对他的“爱意”。
我所想不到的是,将我从回忆漩涡中拯救出来的人,不是王耀,也不是我一向信任的马修,而是一个孩子!一个金发,绿色眼瞳,穿着和他一样,只不过尺寸不一样的套装。
孩子?
王宫里怎么会有小孩子呢?

这已不是我第一次和那孩子相遇。之前的两次相遇,也是在繁星之下。
我第一次遇到那孩子的时候,是我最不愿意回忆起来的一天,即使我淡忘了我和他的感情,再回忆起那天也会有一种莫名的悲痛涌入我的心底。
那个黎明,仲夏庆典刚刚落下帷幕,亚蒂却匆匆离我而去。我只是单纯的感觉悲伤。还没有到精神崩溃的边缘。
他没有和之前那样出现在观星台,也没有温和的对我笑着。
他躺在惨白的蔷薇花里,看上去就和浅浅入眠的状态一样。
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流下来。
“你一定是睡着了对吧?亚蒂?”我用这句话麻痹着自己的头脑,用想象构筑出自己的世界,亚蒂还在我身边的世界,以此逃离出这个残酷的现实。
那孩子出现时,我以为只是幻象。无法料想到,这件事却因为如此深刻鲜明的刻在回忆里。
他将一枝蓝蔷薇放在亚蒂苍白而又冰冷的手中。然后与我擦肩而过。
之后的某个晚上,多日来承受的一切感情与回忆的负担的分量,让内心深处的悲伤与痛苦如洪水决堤一般,将我整个人推向回忆的深潭。 
接近精神崩溃的边缘的我,原本就已久病缠身,再加上精神受严重打击,这些因素都导致病情突然加重。我就这样被禁锢在病床上度过了整整一个严冬。每天伴随我的,是孤独。难以言说的孤独感。
他第二次出现是在一个微凉的夏夜,那时的我刚刚走出在冬日病魔缠身的阴影,虽然身体依然很虚弱,但是我还是不顾王耀的阻拦,一个人到前庭和后花园散步。
抬头仰望,我在寻找那颗夜空中最亮的星。
那时我还很天真的相信:天上有多少星,地上就有多少仰望星空,立足大地的人。每有一个人离世,ta的灵魂会化作夜空中的一颗星。自己心爱之人的灵魂变成的星星,是夜空中最亮的星。
“你真的相信他说的那句话?真是天真的孩子。”
我循声望去,看到的是一个不论是衣着还是相貌都和他极为相似的少年。
“啊啦,我该说好久不见吗?”他突然冲我一笑,主动向我打招呼。
“你到底是谁?”
  我还是忍不住将心中的疑问吐露出来,他没有回答,只是站在原处,依然对我笑着。
他的笑容又一次让我想到了亚瑟。之前,他还在的时候,他基本上很少露出过笑容。正因如此,我认为亚瑟这么可爱的人,笑起来一定很好看。
我想守护他的笑容。他的微笑胜过世上的任何无价之宝。
“hey,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外面走走?只要躲过王耀那个老狐狸的视线就好了。”
一轮明月从轻云之间穿行而出,月光穿过枝繁叶茂的夏栎树的枝叶,撒在站在树下的他的头发和衣服上。他点点头,似乎是在赞同我的提议。
那是我和那孩子第一次离开王宫,去王宫以外的地方游玩。
那天晚上,我不止一次的回想起以前和亚瑟在仲夏夜偷偷溜到王城去参加仲夏节庆典的经历。药效在那晚几乎消失殆尽,我无法忘记亚瑟,也无法忘记曾经和他一起来参加仲夏节庆典带来的情感波动。
此后的几天里,我发现自己只要和那孩子待在一起,之前服用的,可以遗忘我对亚瑟的一切感情的药物就会失效。
“阿尔,这几天我先不来找你了,等到仲夏节那天晚上再出去吧。不然你的行踪会被王耀觉察,到时候可能就无法再见了。”他在上一次和我告别时留下了这样的约定。
我许诺了和他的约定。
那孩子一定是亚瑟派来提醒我的。其他人可能会逐渐忘记亚瑟的存在和“亚瑟·柯克兰”这个名字的象征意义。然而当我也彻底忘记时,他只是出现在史书里一个空洞的名字和一张陌生的肖像。
如果我还记得那份感情,以及维系着两人的那份思念,至少,在我有生之年,我应该不会彻底忘记亚瑟。

随着药效的消退与副作用的显现,我开始逐渐分不清梦境与现实。那孩子也暂时淡出了我的视线,在仲夏夜之前不会再出现。
   我一直被同一个梦所困扰。
  我很清楚的记得,梦中的我在一片茫茫大雪中,脚步难以止住。即使自己因路面积雪而滑倒,但很快又站起来,继续向前走着。就这样一直追逐下去,直到视野空无一物,只剩下他——亚瑟·柯克兰,我的皇后。
我停下脚步,一步步向他走去。他站在那里,带着暖人的微笑。但我靠近他一步,他的身影就减淡一分。到接近我能看到他的模样的极限的那个距离的时候,我对他说“回家吧,亚蒂”。他却向我做出一个再见的手势,消失了。
我感到一种不安感正充满自己的内心,大概是在担心那孩子到时究竟会不会如约而至,也在担心自己在必须面对现实的时候可能会出现的突发状况。
那几天一直阴雨连绵,可是在我眼中,那些雨已经变成了雪。
即使我身处仲夏,但是却恍若置身凛冬。至少,我感觉不到阳光应有的温度。

  仲夏节,在我不安的期盼中到来。
这天的工作,也比往常要多。王耀和平时也不一样,他一直待在书房里,催促我快点完成工作。
“你今天是怎么了?平时你很少来过问我的事情,工作方面不怎么催促,今天却和亚蒂一样来催促我。”
“嗯?今天是仲夏节,你早些完成工作,我就可以早些出去。我还约好了和他见面呢。”
  我有意停下手中的钢笔。
“他?是亚瑟吗?我不允许你们两个……”
“阿尔弗雷德,你是故意这样回答我的?你明知道他是谁。还有,放弃你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吧,你需要面对现实!”
一向温和,以理服人的王耀发火了,看得出来,他应该是忍了至少有半年时间。
“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和皇后陛下的关系?我们只是茶友!况且,他现在已经不在了,我要见的人是谁,你知道,就是故意不愿意说出他的名字……”
  我忍了忍心中的不快,还是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是梅花国的国王——伊万·布拉金斯基那个北极熊吧?我就知道是他。”
“对,没错,所以说,现在该谈谈你的问题了,阿尔弗雷德。”王耀坐回那张扶手椅,在一份需要他批阅的文件上签上他的名字,语气比起刚才缓和了不少。
我不愿意再和他谈论关于亚瑟的事情,我总是认为他根本不理解我们两个之间曾经的一些被我遗忘的小事,实际上,他一直都清楚。
“你现在才感到后悔吗?你认为现在后悔有用,但这没有用,因为他根本不知道。”
“可是,那孩子知道的话,亚蒂也一定会知道。”我将那孩子的事情告诉了王耀,他听后很是疑惑的看着我,他的神情之中写满了不信任与怀疑。
“我说的都是真的。他几天前和我约定好了,今晚在仲夏节庆典上见面。”
  “所以说,你前段时间经常一个人在王城和前庭散步还和空气说话,前几天终于停止了一阵,今天晚上还想继续咯?”
  我没有回答他。
“你还想胡闹到什么时候,阿尔弗雷德?你还想逃避下去?你知道为什么柯克兰家去年因为一个无名小卒的事情和你较劲吗?原因就在于什么,你明白吧。”
我点点头。这一点我是明白的。
“你还有希望,看来,他不必怎么担心你了。”他又恢复和平时一样的较为缓和的语气对我说。这次的话语中隐藏着一丝欣慰。
“你今天晚上不妨也出去走走吧。我知道,刚才提起了皇后陛下的事情触及了你的心伤。不过,有些事情,你自己去解决反而有利于走出现在的困境。”他见我略显忧郁的神情,还是用另一种方式安慰了我几句。
之后的几小时里,我和王耀几乎没有交流,各自处理着自己的工作。
下午五点的钟声响起,五声钟鸣传到王宫的每一个角落。
我完成了今天的工作。正当我准备离开书房时,王耀叫住了我。
他和那次一样,不知道从何处拿出一副塔罗牌。
“抽四张牌。三张牌预示着你今晚在仲夏节庆典上见到的人是谁,第四张则在预示着地点,有可能直接指明地点,也有可能是相遇的地点的关键词。”
我随机从里面抽出三张牌.是“魔术师”,“审判”和“女帝”。
“也就是说,我今晚可能会见到一位皇后。但是‘魔术师’和‘审判’……”
  见我一时语塞,王耀没有解释,只是让我抽第四张牌。
第四张牌依然是一张“17”,牌面上写着“star”的字样。
“星星……也就是说,我和一位皇后在繁星之下相见。”我取了一个在自己理解范围里能接受的答案。
“差不多,但是‘魔术师’和‘审判’却暗示着这位皇后陛下的身份。”王耀将塔罗牌收回盒中,“以及,‘审判’在逆位是好事。”
我对于今晚是否会见到哪位皇后的事情不感兴趣,我只是在想,那孩子今晚会出现吗?

仲夏庆典,是与十月的收获祭同样重要的庆典。黑桃国的各州首府和首都会彻夜狂欢,热闹的庆典和夜市到清晨才逐渐散场。
每年的这时候,我和亚瑟都会拥有一个可以自由支配的假期。通常,我会和他一起换上和平时不一样的衣服,去王城参加庆典。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见时间还早,就从一只尘封已久的抽屉中,取出一把镶有一点祖母绿和海蓝宝石的钥匙。
在亚瑟离我而去后,我用它锁住了亚瑟的房间的门,也锁住了自己的心锁。
我将这把钥匙握在手中,触感冰冷,感觉不到他的温度。这把钥匙,和他一样已经静静沉睡了一年。
都说时间是相思的解药,可对我来说,它是一味毒药。
我颤抖的伸出手指,手中握着那把钥匙,犹豫不决。
不知是何种力量暗中相助,我竟然将钥匙准确无误的送入钥匙孔,再顺时针旋转两圈,只听“咔哒”一声,阻挡我和那些回忆之间的一道锁,打开了。
我的眼前出现了幻觉。在开门的一瞬间,我感觉似是时间倒转,自己只是陷入了一场噩梦,梦醒时分,他还在这里,黑桃国的皇后陛下。
“......阿尔弗雷德?你怎么了,你看上去和刚刚哭过一样。”
  来到他的房间,如同翻开一本回忆录。房间里的一切还是老样子,和他未离开时的陈设、气息都是相同的。即使如此,再多的记忆,也无法拼回完整的他。
“你其实还在不是吗?只是我深陷噩梦之中而已,如果真的是这样,亲爱的亚瑟,请将我从梦中唤醒。”
回答我的,只有房间内摆钟的滴答声。
一屋沉重的回忆让我寸步难行。药效的逐渐消退,让我重回痛苦的深渊。
明明已经忘记了,可是为什么还会再回想起来。
我又想起那个和我约定在今晚的仲夏庆典上见面的,长相,发言方式,衣着打扮等各方面都与亚瑟极为相似的孩子。
自从和他相遇以后,那些遗忘之药的药效就开始逐渐消退。
那孩子的出现一定绝非偶然。
再回想起白天王耀对我所说的,可能除我以外的其他人都看不到也不知道他的存在。这证明他或许是我记忆中的一部分的具现化。
我看向摆钟,时间刚刚划过六点的刻度。
时间还早,仲夏庆典在晚上七时半才会开始。我萌生了在这里多停留一会的想法。
那张夏栎木制成的书桌的一角,在一些已经随主人一同静静沉睡着的读物之上,一束柔黄的蔷薇花正在绽放,它为这个房间平添了几分生气。
一旁的金色烛台,我本以为它会蒙上一层薄灰,但是它却是看上去有人经常擦洗那样光洁明亮。在顶端,有几截尚未燃尽就被吹熄的蜡烛。
烛台右侧,是一本装帧雅致的日记,和亚瑟的那本还没有写完的日记一模一样。  我记得亚瑟有写日记的习惯,只是在他离我而去的那天,他还没有写完的日记应该是放在书桌抽屉里。
  有人来过这里。我看着那束柔黄的蔷薇,它些许是知道什么,但它只是沉默不语,它不会开口说话,就像亚瑟不会立即回到我身边一样。这两件事情都是肯定的。
我正在向绝望妥协,开始接受现实,面对现实,不再像以前那样抱着永不可能实现的念想和可笑又悲哀的希望。
绝望不是瞬间摧垮人心,而是一点一点慢慢将所有念想与愿望磨成碎片。
它成功了,它将我对亚瑟的念想与寄托于所谓“明天”的希望磨成了碎片,一片又一片,都终将随风而去。
我看向那个干净的壁炉。那才是这些物件真正的归宿。
  我知道自己应该把它们都扔进壁炉,然后念一个咒语,用简单的,我仅会不多的几个魔法之一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然而,不知怎的,我又在犹豫不决,自己是否有必要选择如此不明所以的举动。
在犹豫不决之时,突然袭来的困倦感影响了我的判断能力,我伏在书桌上,浅浅入眠。
出乎意料的是,我这次并没有梦到亚瑟,整个梦里只有我一人,在繁星之下的原野伫立着,心中的伤感、相思之苦都已迎风而去,抬头仰望星空,捕捉着星辰往事的痕迹。
梦醒时分,三下钟鸣预示着六时已经过半。
  刚刚那短暂的一梦告诉我:自己必须停止一直抱有的幻想,有必要为它画上一个句号了。
抱着这一想法,我从椅子上站起身,抓起那束蔷薇花,轻声对它说了一句“抱歉”。
我走向那个壁炉。将手中的蔷薇花束丢入干净的壁炉。念下一个咒语。
它在一团小小的火焰里化为了灰烬。
接下来是那本日记。它和那束蔷薇花一样,在一团小小的火焰里逐渐消失。
当壁炉中小小的一团火焰熄灭时,我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只要一转身,就会遇上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里,目睹了一切的第二人。
有人站在身后。我的直觉这样告诉我自己。但是我不知道是谁。
也许是王耀,可是我又感觉不太像。如果是他的话,他应该会制止我之前的举动。
也许是马蒂,不过他应该会和王耀一样,也会制止我之前的举动。
  我没有回头,不管是谁出现在那里,对我来说,那人只会给我带来不必要的尴尬局面。
直到钟声再次鸣响,我离开了这个满是回忆的房间,但是这一次,我没有选择锁门。
在回房间的途中,我通过走廊的窗户看向窗外:夜幕尚未完全降临,王城已经有人点燃了手中的花火,一支花火冲向缠绵的夕照徘徊的天穹,消失不见。
今年的仲夏庆典会如约准时开始,可是,他却只能停留在去年庆典结束后,仲夏的第一个黎明。
回到自己的房间,王耀的小信使对我说,王耀今早收到了一封寄错收信人的匿名信件,应该寄到我这里,可是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信件被寄到了王耀手里。
那姑娘将寄错的信件交付给我,什么也没说就退下了。
  我拆开了信件,内容很短,只有一句话:
“试图逃出名为记忆这个牢笼的人,终究为自己所困。”
这一点我无可否认,自己一直以来,都在做同样的选择,对已成定局的现状不闻不问,甚至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一直都在逃避,逃避现实,逃避一切。

夜幕降临。庆典也随着烟火的绽放为开始的号令。
随即,一朵烟花盛开绽放,化作几道彩色的火花,在夜空中消失。
庆典已经开始了,我匆匆换上一套出门游玩时常穿的不同于平时的私服,从王宫的前庭溜了出去。
王城里热闹非凡,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乏熟人的身影。
我看到了王耀,不出所料,和他一起参加仲夏节庆典的,的确是伊万·布拉金斯基,梅花国的国王。
布拉金斯基在来时行程匆忙,除了一大束来自梅花国的向日葵,他忘记了带提前准备好的其他见面礼。
“没关系的,伊万,只要你应邀准时赴约就好。就算两手空空,我也不会介意。”
王耀从布拉金斯基手中接过见面礼,几小时前还因为亚瑟的事情对我发火的他,现在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露出与此时此刻相符的笑容。
看到他的笑颜,本来我也应被这快乐所影响,也会感觉心情愉快,但我却丝毫没有触动。在他们觉察到我可能会在此地驻足停留之前,悄悄离开,之后挤入来参加庆典的人群中,隐匿了自己的身影。
我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对他人露出昔日那样阳光的笑容了。大概,自从亚瑟走后,我忘记了笑为何物,也封闭了自己所有的情感,对外界的一切极少有回应。
王城的仲夏庆典即使再盛大,我无心去参与其中;商铺里,集市里那些琳琅满目的异国商品,我不愿和之前一样去挑选购买;绚烂的烟火表演,我没有抬头欣赏它的心思。
我在寻找那孩子的身影,那个和我约定,仲夏庆典和我重逢的,长相,声音,着装风格与亚瑟相差无几的孩子。
我寻遍了他所有会到访的地方,没有任何结果。
他没有如约而至。这让我很是失望。
我没有回王宫,反而独自一人来到王城近郊,在湖边的白色长椅上坐下,望着明镜般倒映着繁星与弯月的湖面,只剩失望之情与无尽的叹息。
  随手拾起一把小石子,再一颗颗将它们丢向明镜般的湖面,涟漪荡漾,不慎让湖面上的繁星晕染开来,随即,待涟漪消散后,湖面又回到明镜般的平衡了。
那夜星光盈盈,又是一场好梦。然而梦醒时分却孑然一身,不由得再度沉沦悲伤。
我一直停留在那里,直到自己两手空空的时候才离开。
回到王城,庆典尚未散场。我看向自己的怀表,这才发觉距离庆典开始的时间,仅仅过了一个钟头而已。
在人群里,我和红桃国的友人费里西安诺和本田不期而遇,他们问我近况如何,我敷衍的回答他们“还不错”。他们两个没有觉察到我敷衍的态度,继续和我谈了几句和仲夏夜有关的事情。之后,互相道别。我目送他们的身影又汇入了人群,很快消失不见。
我又遇到了王耀的小信使诺埃德,那姑娘身旁是一个帅气的少年。不必多考虑,那少年一定是柯克兰家的孩子。我冷冷的向他们打了招呼,并让那少年向他们柯克兰家的家主问好。
这一年以来,我对柯克兰家的印象大不如从前。归根结底,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他们对皇后陛下的事情不管不问,反而因为一个无名小卒的升迁与否和我争论不休。
可是我的想法也未免有些荒唐。既然柯克兰家不承认我的能力,只能证明我还是有一些自己的问题需要解决。
我还记得,亚瑟曾经对我说过的一番话语,他说,柯克兰家只会承认那些拥有优秀领袖气质的国王和皇后。
或许,如果我当时能耐心听取他的劝告,事情也不会发展到现在的地步。
我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在路过街角那家花店时,我无意中发现一束蓝铃花放在橱窗的展示台上,花束上有一块小小的木牌刻着“For sale(待售)”字样。
买下这束花,我又回想起在下午的时候,自己所解读的塔罗牌的预言:“星星……也就是说,我和一位皇后在繁星之下相见。”
繁星之下,约定的地点。
我抬头望向夜空,烟火表演的盛况已经将繁星的微光掩盖。看来,王城并不符合预言中的“繁星之下”这个条件。
那么,能够符合预言中“繁星之下”这一条件的地点,在王城或者周边地区是否存在?
答案是肯定的,我立即带着这束花,来到王城近郊的观星台。
观星台只有在观测条件近乎完美的时候才会接待除工作人员以外的游客和贵宾。近来一段时间的夜空都是晴朗的,所以,我即将见到的那位皇后,极有可能在观星台等着我和他见面。
“亚瑟,我如果在观星台见到的是本田,也就是红桃皇后,你不会因此生气吧?”
“不会。本田和我也是互相信任的朋友。你和他也是同样的关系。”
  我听到了他的回答。
“今天又是仲夏节庆典。真希望你能够和我一同参加……”
他没有回答什么,那份笑颜仿佛又在我的眼前重现。
我有多久没有看到他的笑颜了?仔细算来,到明天的清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
我惊叹于时间的流逝,也感慨这一年是如此漫长,竟给人一种错觉,让人以为已经过去了三年,甚至五年。
观星台,是我和他初次相遇的地方,也是我和他即将别离的地方。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沿着王城的大道一直走,一直走,不必回头,只要一直前行。走至刚才丢石子的湖畔,划着小舟,穿过镜面般倒映着夜空和繁星的湖面,一扇黑色哥特式的大门近在眼前。
大门后的建筑即为观星台的主体建筑所在。我远远的看到在用来观测星空的观测台上,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孩子就在那里等我。虽然距离庆典开始已过去了两个钟头,但是时间还不算太晚。

“你来了?不过比我预计的时间要迟一会。”那孩子坐在观测台的白色长椅上,衣着和亚瑟在去年仲夏夜庆典上极为相似。和几天前相比,他的声音不再显出孩童般的稚气。
我将自己的左手背在后面,那束蓝铃花就握在左手里。
“hey,晚上好。抱歉,我来的有些迟。”我带着不是很自然的神情向他寒暄。
“别这么紧张,我们之前不是在王宫里见过面的吗?阿尔。”他在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大人般的语气,即使他的面容和外表怎么看都是个小孩子。
“你今晚怎么没有在王城闲逛呢?买一个棉花糖或者刨冰,曲奇饼之类在小孩子之间很受欢迎的甜食。当然,也可以买只小泰迪熊。”
“这是你的事情,阿尔弗雷德。你真以为我只是个小孩子?”我没有立即回答他的反问,反而,我向他提问道:“那你认为我该怎么样和你对话呢?像大人那样?”
一阵无言的沉默。
“过来吧。”在他所坐的长椅的左侧有一些足够另外一个人坐下的空间。他的意思,我理解的很明确。但是我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
“我站着就好。”
我走到白色长椅的旁边,斜倚着大理石砖块砌成的墙站立着。
“那是给我的花吗?”他看到了我手里的蓝铃花,我能看得出来,他那双祖母绿的眼中流露出的复杂神情,不知道是一种喜悦还是悲伤。
“确实是送给你的,不过也是给亚瑟的,我希望你能够把这束花带到他那里去。”
他没有就这束花回答什么,只是自顾自地说着意味不明的话语:“繁星闪耀,但是它们终有一天会消失。不是每一个繁星之下,都是重逢之时。”
“但是我不那么认为,在黑桃国,大家一直坚信,在繁星之下虔诚祈愿,就会得到星空的祝福从而愿望成真"
“都是哄小孩的而已,你真的相信?”他坐在长椅上,一边欣赏那束花,一边笑我的幼稚。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怀表,时针和分针在九点五十九分与十点整之间纠缠,模糊不清。
这时,从王城的钟楼,远远地,十下钟鸣传入耳畔。
离那个时刻越来越近了,紧张与局促不安的心绪让我无法平静。
“试图逃出名为记忆这个牢笼的人,终究为自己所困。”
再次回想起这句话语,我看到了那个选择逃避,选择遗忘来应对现实的自己。
我痛恨这样的自己。
「如果自己能理解他的心情,他会不会就可以不必这么寂寞呢?」
「如果亚瑟没有离我而去,我也不会因此大病一场。」
「如果自己在一年前没有服用‘遗忘的药剂’,也不会有像现在这样的情况需要面对。」
「如果……」
世界上没有“if”(如果),若是有的话,那么许下的一切愿望都可以成真了。

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接着是手指,再到手心。
“阿尔,你怎么了?看起来有些紧张。”
他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我以为是那孩子有意而为之,是在回击我刚才让他动怒的一番话。
可是,在犹豫后,我还是想回头,因为我感觉亚瑟就在那里。

坐在长椅上的孩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他,亚瑟·柯克兰。
“亚瑟……你回来了?”
“好久不见,阿尔。一年没见面了呢。”
在繁星之下,他显得比平时要苍白几分,看上去就像刚刚从一场漫长的睡眠中苏醒。
我不知道是命运所至,还是机缘巧合,偏偏就在这时,一阵阵无力感让我无法睁开双眼,只感觉自己快要倒下。我竭力想让自己维持站立的姿态,可我还是昏倒了。
在昏过去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一头倒在了什么柔软的东西里。
“晚安,阿尔弗雷德。梦醒时分即为重逢之时,但它不是现在。”
这是在意识模糊前,也是那个繁星之下的仲夏夜,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梦,有几分是虚幻的,几分是真实的?为什么我会陷入一场无法理解,也无法想象的长梦呢?
我梦到亚瑟站在一片无边的蓝铃花的花海里,在他身边的少年是我,和现在的我完全不一样的,曾经阳光乐观的我。而真正的我离他只有几步之遥,这几步的距离,其实是彼岸与此岸的距离。
我又看到他和我一同在观星台向满天繁星许愿。以及我向繁星许下的承诺。
这是一年前的事情。也就是在之后的黎明,他离开了我。
“阿尔,想听故事吗?我想到了一个故事,关于繁星的故事。”他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梦境,我看着坐在观测台长椅上的他,斜倚着大理石砌成的墙壁,轻声回答道:“当然可以。”
“传说满天繁星是万神之主赠予扑克黑塔世界各国共同的礼物。在黑桃国,大家一直坚信,在繁星之下虔诚祈愿,就会得到星空的祝福从而愿望成真。
一位孤独的少年,一个人住在洋馆里,他每天都会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绘制油画,他画的最多的,就是夜空中的点点繁星和站在繁星之下的自己和自己的一位友人。在友人的旁边是一架天文望远镜,而在天文望远镜的右侧,是面向星空,背向绘画者,还没有长大的少年。
后来,他的友人就要搬家去往他处,少年在临别前和友人在洋馆的观星台许下了‘有朝一日,在繁星之下重逢吧。’的愿望。”
“之后呢?”我问他说,“少年和友人在繁星之下重逢了吗?”
“当然。”他对我微微一笑,站起身,走向观测台的边缘。
“阿尔,过来一下好吗?”
“嗯。”
我和他一同站在观测台的边缘,那里没有防止有人从观测台上坠落的防护措施。
“这里有点危险,还是回到刚才的长椅那边好了。”我转过身去,准备从这里离开,就在这时,他挽住我的衣袖,留下了最后想要传达的话语:“留下那些不属于你的回忆,回去吧。是时候醒来了——”
他将我从观测台上推下,只见他的笑容在我的眼中逐渐模糊,周遭的景物也模糊了,和隔着一层毛玻璃那样。耳畔只剩下风声。
最后又归于沉寂。

等视野清晰起来时,出现在眼前的是自己的卧室。
难道说,这一年间的事情,都是梦境?不,它们应该是真实的。我不只在枕边的柜子上,发现了一些自己从大病初愈以来一直在服用的辅助类药物。
“你终于醒了,仲夏夜的时候你又不听话,溜出去玩了吧?”
王耀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每次出现都是如此,不打一声招呼,也没有开门的门轴声。
“我睡了多久?我不是被亚蒂从观星台上推下来了吗?”
“三天三夜!你真不让人省心,一个人溜到观星台。如果不是一个小男孩及时告诉我们,你现在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王耀毫不客气地回答道,“我替你完成了整整三天的工作。不过现在是晚上,今天的工作,我也已经替你完成了。”
“如果亚蒂还在的话,也许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是啊,如果皇后陛下还在,你也不会想到去观星台。就算去,也会很快回来。”
王耀的语气平静下来不少,他立即让女仆端来一些食物。
“这两天别喝咖啡,你需要好好休息。有什么吩咐就让女仆和侍从来帮你完成。”
他留下了一位女仆在房间里照料我,之后,他离开了房间,去替我完成那些工作。
“lady,可以过来一下吗?”我伸手示意在门口站着的女仆,让她过来帮忙。
“怎么了?国王陛下?”
“帮我把这些食物吃了吧。尤其是那碗白粥。”
“那不是白粥,那是能帮助你恢复的白粥。营养价值很高,给我好好吃下去!”
“你就不能想想办法让它好吃一点吗?”
“我喂你吃怎么样?阿尔弗雷德?”
  亚瑟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我环顾房间,没有找到他,也没有刚才那位女仆的身影。等我转头回到原先的位置,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惊喜——身穿女仆装的亚瑟。
“亚蒂你……怎么穿着女仆装?”
“不然我怎么能出现在你面前呢?”他反问我说,“如果我直接出现在这里,王耀肯定不会相信。”
他走到书桌前的椅子旁,并且坐在那张椅子上。“你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这是他坐在椅子上说的第一句话。
“好久不见了,亚蒂。你这一年多,都去了哪里?”
“我一直在沉睡。大概是差点把魔力耗尽的代价。一年前的事情我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是在繁星之下,我利用魔法让他规避了被死神带走的命运,代价就是我必须沉睡一年才能恢复付出的魔力,而规避了原有命运的他也要付出一定代价,也就是大病一场。”
我没有再回答什么。只是和他紧紧相拥。
他在那晚所告诉我的话语,一点也没有差错——梦醒时分即为重逢之时。我和他在繁星之下得以重逢。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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